次日.
光耀睁开眼,从床上醒来。房间里,床头上的小闹钟正指向八点一刻。
他眨了几下眼,大脑蒙了几秒后,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,于是他肩膀"咻"地绷紧,一下弹了起来,将枕头抓在手上,左顾右看。
光耀仔细查看了房间,但房间里一切正常,椅子,书本,甚至拖鞋,所有东西都像之前一样摆放着。
窗户也是关着的,外面雨已经停了。
他记得,自己醒来时,有好好盖着被子。
“是梦吗……”光耀松了口气。
恐怕,是因为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,跳楼、邪教、蓝鲸……世界仿佛疯了一般,自己想得太多,所以夜有所梦了吧。
他将枕头放下了。
既然是梦,光耀便没有再多想,梦本来就是光怪陆离的,怎么样都不奇怪,何况,他还有一个离奇的重复梦解释不清。
不过,“精灵么……”光耀想起那如梦似幻的水母。“要是真的话,还真想有一只……”
光耀吃过早餐后,就准备出门了。
穿鞋子的时候,光耀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,忽然又有了妄想。
会不会,自己一转身,就有个面色苍白,穿红衣,吐长舌的女鬼从房间里出来,阴测测地盯着自己离开?
光耀轻轻摇头,嘲笑了一下自己,然后出门了。
防盗门合上。
屋内唯一的声源消失了,大厅变得死寂,但一会后,脚步声又出现了,一位白发的少女,从光耀的房间里走了出来。
莉亚看了看刚刚合上的防盗门,若有所思,然后重新回到光耀的房间。
她看到,光耀的房间,就高中男生来说,勉强算整洁,被子有叠好,但换了的衣服就这么扔在床上,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,但也散乱丢着几块零钱。书架上,有大量关于超自然事物的书籍,有的还颇为专业,例如钱学森所著的《论人体科学与现代科技》——一本涉及特异功能和气功研究的书。
桌子上,也摆着好几本硬皮笔记。
莉亚随便拿了一本,翻了翻,发现是阅读笔记。
她翻到第一页,扉页上写着:“为什么要写下这些笔记?因为,这是我存在的证明。”署名光耀。
莉亚看到名字时,神情为之一振,面上冰消雪融。
他是……
……
光耀在大街上,看了眼手机,时间是九点二十分。
他打算十二点的时候再去学校,饭点的话,遇到看守的几率应该会低一些。他先去了超市,买了双施工用的手套,又买了张可折叠的导演椅。
买完东西后,他回家坐在大厅椅子上等时间,期间在脑里预演待会可能发生的状况,一直到十一点一刻,光耀出发了。
来到学校,光耀直接绕到学校侧边,找了个离高二楼近的墙。
那围墙大概两米,有些碎玻璃在上面。
他没有找玻璃少的地方,反而找了个玻璃比较多比较密集的位置,戴上手套,然后踩着导演椅,用力一蹦,撑了上去,手压在玻璃上.
虽然双手被扎得生疼,但是因为玻璃密集,分散受力,手套又足够厚,所以没有流血。
光耀往里面扫了几眼,没人,便翻了进去。
落地后,光耀直接朝高二楼后门走去。
到了门口,光耀试着开了开后门,纹丝不动。“果然锁了。”
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,男厕的窗在后门旁边,他打算从那进去。以前值周清洁时, 光耀发现了男厕所有一扇窗坏了。
光耀走过去,轻轻一推,和想的一样,开了。
他小心地爬了进去。
“呼……总算进来了。”
光耀走出厕所前,先探头看了看楼内有没有人。
似乎没有。
他直接转入楼梯,向顶楼走去。
光耀绕过封条,推开去天台的门,来到顶层,乍一看,什么都没有,只有潮湿的粗糙水泥地面,和广阔的天空。
“跳的位置……”光耀来到围墙边,向下看,边走边寻。“是这里吗……”光耀停在了一个位置上。
从这里能看到,赵纪诚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,下面只残留着用粉笔画出来的人形图。
光耀看着人形图,哀悼了一会。
之后,他向后退了两步,蹲下身,开始仔细查看。
围墙和地板,都没有什么特别的,没有残留粉末、血迹、泥土脚印等等,什么都没有,就像没人来过。
“嗯……应该要去找那些没什么人会注意的地方。”光耀心想。
他站起身,又朝楼下望了一眼,这一次……
“嗯?”
他看到,有一个男人,穿着黑色西装,站在二楼墙壁外设的空调箱上面,不知道在做什么。
“刚刚那里有人吗?不可能吧,站在那么奇怪的位置,自己肯定能注意到,而且,那人站在空调箱上,是在搞行为艺术?”光耀擦了擦眼镜,探出头看。
他看清了,那个男人,没有脸。
光耀倒吸一口凉气,立刻缩回头,向后退了两步。
什么情况?
这时,猝不及防地,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光耀的身后传来声音。
他如受雷击,一会后,才缓缓转过头来。
看到来人后,光耀面如土色。
他看到的不是别人,正是昨晚梦中,来到自己房间,自称莉亚的女性。
白色的头发,金色的瞳孔……
空气好像更冷了。
她什么时候上来的?一直在跟踪我?什么时候开始的?
“你、你……”光耀有些语无伦次。
如果昨晚自己看到的是真的,那么她就是——邪教成员。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莉亚又说了一次。
光耀迟疑了一下,说道:“查我老师的死因……”
“是,是你们干的?”光耀忽然想到。
“……或许是。”莉亚面无表情,“但我不清楚,不是我做的。”
“你们……”光耀道。“你们究竟想做什么?”
“挑选合适的人,让他们知道真相。”莉亚道,金色的眸子没有温度。
“什么真相?”
“……”莉亚忽然看向光耀身后,仿佛那有什么东西。
那个男人又在自己身后?光耀立即回头看去。
但,自己身后没有那个男人,什么也没有,光耀摸不着头脑,看向莉亚。
莉亚的目光也重新回到光耀身上,说:“没办法细说,但是,或许是一个你期望的真相,至少在某一部分上。”
“你不是一直在追求不可思议的事物吗?”莉亚说。
“你调查了我?”
莉亚没有回答。
“那你们之前说的疫苗种,究竟是什么?”光耀问。
莉亚顿了一下,说:“一种为杀戮而生的低智能生命体,主要特征是没有脸。”
光耀一惊,难道自己刚刚看到的就是……
“可你,不是也一样吗?”光耀道。
“我们使徒和疫苗种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?”光耀问道。
莉亚再次看向光耀身后,眼神微妙。
“那边怎么了?”光耀又回头看过去,但还是什么也看不到。
“没什么,”莉亚很快收回目光,说道,“光耀,这个世界,只是‘世界’的冰山一角,这个世界外,还有世界……”莉亚走到围墙边,然后,轻轻一跃,立在了矮墙上。
“跟我来,我就带你去看,世界之外的世界。”莉亚道,危墙上,长发张扬。
光耀睁大了眼睛。
围墙很窄,她现在就像走钢丝,只要一失去平衡,就会坠楼。
“你想死吗!你要干什么?”光耀道。
“光耀,”莉亚向他伸出手。“我们一起跳下去。”
光耀看着莉亚的手,仿佛看到一颗鲜红的禁果摆在上面。
他向后退了一步,“疯子……”
光耀转身向出口跑去,然而,一个身影从光耀身边闪过。光耀看清时,莉亚已经堵在了出口处。
后发先至。
好……好快。光耀只能停下。
“我说的,都是真的。”莉亚说,头发有些乱,但声音依旧平稳。“你已经看到过了,精灵的力量。”
光耀已经不打算去听她说的任何话了,“邪教的洗脑……”他想。
“世界之外,还有世界。”莉亚说。
光耀在找,有没有别的出口。
“但是,我不会强迫你跟我走的。”莉亚让开了出口,“你可以离开,但如果你改变主意了……”
光耀没等她说完,就跑向了出口。
擦肩时,莉亚忽然说道:
“光耀,我认识你的亲生父母。”这句话像一条线,牵在了光耀身上,轻飘飘,无形的。
光耀回头看了她一眼,但没有停下。
莉亚停在原地,听着楼道里光耀急匆匆的脚步声远去,她仰头望向了天空,像是想起了什么。
风起了。
风止时,莉亚消失了,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游魂。
第六章 烙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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